他睁大眼睛,随后怔住。
——没有伪装的怪盗X并不是怪盗X,而是他自己,他本身这个莫名且禁忌的存在。说他不善於伪装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生活在伪装与疯狂之中,也生活在压抑与非我之中。而仅仅对方那平板且简洁的言辞,便瞬间掀起了他心中的波澜,使得心中原本的疯狂变得不再可控。——他自诞生起历经过的不知多少次的失忆与人生中,头一回有了明确的、想要索求什麼的欲望。
“……呵。”
伪装成石垣**的怪盗轻声笑出来,随后“倏”地将脸凑近对方,两人的鼻尖贴在了一起,交换著气息。他缓缓地用舌头舔了舔唇,作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你说那个笨蛋警官麼?因为太烦人了,所以早就把他杀掉了呐。”
眼看对方的眼神变得凌厉,他却火上浇油地继续用那慢腾腾的、傲慢的语调说著:“稍微读取了一下他的记忆,然后呢……然后把他装进红红的、红红的箱子里——”
“砰!”
只听得一声巨响,笹冢抬手对著墙壁开了一枪。
“怪盗X,这把枪里是有子弹的。”
他终是没再说下去,只是无趣地耸了耸肩。事情进展的这个份上,或许已经不用再进一步挑明什麼。自己不过是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去证明对方再坦白不过的恨意,可他却情愿去做这没有丝毫意义的举动。而他也从一开始就清楚,笹冢卫士的世界里永远就只有同伴与敌人的区别。但是,另外的事,唯独这个人不该具有却又恰如其分的特质他也是了解的——
“即便有子弹,你也不可能杀死我呢,**先生。就像你认得我一样,我也对**先生的事一清二楚……你不会开枪的,”他的一手搭上对方的脖颈,对方脉搏的突突跳动一直传到他的指尖,“因为……你就是这样过分的温柔,不是麼?”
——直到有一天,这份见鬼的温柔将你害死为止。
“啊啊~算了,真无聊,不玩了不玩了。”他飞快地起身向后翻身跃了几步,拉远距离,只见笹冢也在同一时间警惕地将枪口端正,直指向他。
“不要那麼敌意满满嘛**先生,”他维持著石垣的脸嬉笑著,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事先说明,对那个笨蛋**我可什麼都没做哦。只是把他打晕了然后绑起来而已,去一楼的男厕所就能找到他咯。啊说不定已经被人发现了?”
——“不过啊**先生,下次也要记得好好的认出我哦。如果把我认错的话,就给你惩罚。”
他一边说著一边向门边走去——这里是中央警视厅地下五层,隔音效果极佳,——这也是笹冢刚刚开枪没有任何人闻讯前来的理由。走到门边的过程中他始终都看著那位银发的**,见对方的枪口也是随著自己的步伐而滑动。
“……为什麼?”
在他的手终於触碰到门把时,对方放下了手中的枪,沉声问。
“什麼?”他挑起眉头,故作糊涂地看著对方。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麼?装作石垣对你来说……有什麼好处?”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发问,他的手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是啊,为什麼呢?为什麼一向以充满怨恨的诅咒艺术品或索取他人性命为目的的怪盗X,会去作出毫无意义的伪装,会去读取一个笨蛋**的记忆,会把自己的一切要害毫无保留地暴露给敌人,会用著别人的记忆去沾沾自喜地回忆,会说那些自己都觉得无比恶心的话语,会带著一张不属於自己的脸去亲吻别人而到最后却甚至无法狠下手去夺取任何一人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这还要问吗。
答案不是再明显不过了麼?
“笹冢先生,你啊……”
但是他知道,那个男人从不问多余的问题。那个男人不会装傻,不会欺骗,不会做出违心的事或说出违心的话,——更遑论明知故问。
那个男人真的是——
“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笨蛋呢。”
怪盗X没有自我,他永远是个伪装者。
他假扮过许许多多的角色,有**,有高官,有少女。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谁,却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过是想假扮成能对那个人说爱的人罢了。
——仅此而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