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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游之章 本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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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3-21 22:32回复
    为了表示我们决心的强烈,我们还祈祷过干脆自己出车祸,但是好几次被拖拉机和自行车擦挂裤子,导致要光着一条腿甚至半个屁股上班之后,我们终于意识到老天爷是明察秋毫,品德端方的,对我们此类烂人的心愿是一律不予理会的,因而本店仍然是要十点准时开始营业的。
    卷闸门拉起,沙发上的尘土拍拍干净,把有限的货物随心所欲重新摆放一通,这是阿四一天中的首要工作,很多时候,也就是全部需要完成的工作,而我的呢,就是等待他把尘土拍干净,然后躺上去,在这里继续我和周公不死不休的长久缠绵。
    这种生活,如果能够赚到足够的钱维持下去的话,老实说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今天早上,情况稍微有点不同。
    有人来敲我的门。
    敲门的这个人,居然是几乎不在东门和家以外出现的王大。
    他敲敲敲敲敲得很起劲,山响,我晨间好梦正销魂,无端端中道受惊,开门的时候想必脸色不算温柔。
    然而王大完全无暇顾及我的脸色,门一开,他就猛扑上来,双手高举一样东西,作缴械投降状。我定睛一看,分明那是一张支票,再看,上面的一串数字之长,足够当场把我晃晕过去。
    我第一个反应是:“你捡到的?”
    他从支票后把脸露出来,拨浪鼓般摇头:“有人给我的。”
    不是捡的就一点都不好玩,我打个呵欠,门也不关,转身走回床边,一头栽到被子上,就这么半站半躺的,睡意朦朦胧胧,再度袭来。
    天杀的王大,毫不尊重我的正常作息,急急忙忙走到我身后,抓住我一阵乱摇:“杰夫,杰夫,一百万哎,要我找沙瑞西草药。你有没有,有的话赶紧拿出来”
    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是不是一个好美,腿好长的女孩子。”
    他再度摇头:“男的。”
    男的?那么我的待遇比你好很多。
    这会儿我总算打起了精神,看看床头闹钟早起了一个半消失之久,损失之大,简直痛彻心肺,我长吁短叹,丢下王大径直去洗漱更衣,收拾停当之后,王大那副被一百万震到了火星的灵魂还没来得及回来,我只好提醒他:“老王,走了。”
    他嗔怪地看我:“去哪?”
    我提醒他身为一个养家糊口的人类,还有很多比坐在我这个狗窝里发呆更有意义的事情可做,结果王大立刻就激动起来:“只要你把沙瑞西草给我,我就不用天天去蹲东门了。”
    我反问他:“那你去干嘛?”
    他真的去想,想了半天没有结论,结结巴巴地说:“钓,钓鱼去,数钱,数钱玩,免费算命!!”
    最后四个字说得意气风发,看样子是跟算命扛上了,总要算准一次才收手。
    我实在不忍心再逗他玩,只好说实话:“别想了,药没了,最后的存货,昨天已经被人买走了。”
    在和尹美丽一样反复纠缠过我什么时候去进货那个问题之后,王大悻悻然离去,他不是美女,所以连两年之后那个答案都没有得到。以他离去背影为背景,那张孤独的支票在风中袅袅飘零,最后落在我的门槛上―――老实说王大真是条汉子,觉得有就够胆收钱,发现没有就掉头跑路,有遗憾没后悔,想都不想干脆假造一根草药出来。
    能修炼到这个程度,我没白和他兄弟一场。
    拣起那张支票,我看都没看一眼,把它丢到屋里的垃圾桶,出门。
    离阿四开店门还有两小时,我还有时间去拜访一个人。
    其实不是人,是一样东西。
    沙瑞西草。
    沙瑞西草最近的生长点,离我住的当归镇不过两百公里,不过考虑到该镇子的位置已经算是山区外沿,再往里面走两百公里,于普通人来说,就已经相当冒险了。


    5楼2011-03-21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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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百公里山路,基本上都不算路,连绵不绝的悬崖峭壁中间,夹着一条恶浪滚滚的大河,所谓的路,不过是山脚与河沿交错处泥石堆积出的小径,雨季时候,连这条小径都一并淹没,而毫无预兆就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随时会把大胆探险的人砸落白水。
      如果说当归真往南,还是山清水秀,怡情悦目的逍遥地,打北一望,忽然就变作危险区。估计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兴高采烈开完当归镇那一截就被老婆打了,紧接着就劈点穷山恶水出来泄愤。
      但如果你能够沿着那条不是路的路一直走进去,就会看到比任何地方都更丰富的植被――我药店里出售的草药,大半来自这里,更瑰丽的风景――太阳升起或降落时那一轮火光如此庄严寂静,如同远古神只的冠冕在燃耗。
      把我的鞋子拎在手里,我尽量轻巧地穿过山崖相夹的险径,这段路上不大可能存在摄像头和狗仔队,所以我想走多快就可以走多快,就算山上有松鼠看到一道人形的光闪过眼帘,它也不会写在报纸上广而告之并且建议松鼠国科学机构以研究的名义解剖我。
      很多时候,我觉得人类去不到的地方要更为美丽而安全,却又总是免不了思念人类。
      河沿的小径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延展出大片大片的灌木林和青草坡,我爬到其中一个小山头上,这里是我上次采集到沙瑞西草的地方。
      奇怪,仍然是植物茂密的所在,但是以前大片的沙瑞西草,忽然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蹲下去仔细搜寻,以我的眼力,不要说一根草,就是草上一根须须,都无处藏身。
      问题就是,连沙瑞西草上的细胞都见不到。
      好像这种东西怎么都没有存在过,但如果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我过去一年中采药的经历,难道都是在梦游中发生的吗?
      不得已,看来我要出绝招了。
      再次庆幸了一下四周无人,我闭上眼,聚精会神,准备收集一下残存在空间中的镜象碎片,只要时间不要太久远,那么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会留下残像,我所需要做的就好像从燕窝里把燕子毛挑出来,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就行了。
      闭了差不多三分钟。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知道大件事发生了。
      不,我没有看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幕。
      正好相反,我啥都没有看到。
      空间干净得像我刚刚洗过的手指头,就算戳到眼睛里也不会引起角膜发炎。
      太干净了,连鸟都没有飞过来一只。
      干净得充满了一种类似于消毒水的味道。
      如此,只说明一种情况。
      这时有个细微但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哎,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小心地转头看看,一条小小的绿蛇盘在我的肩膀上,三角眼很清纯,无辜地看着我,自我介绍说:“我叫眼镜蛇,你呢。”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它尾巴上敲一敲,当做握手,然后很大义凛然地说:“我叫杰夫,我觉得你不是眼镜蛇哦,你应该是条竹叶青。”
      它点点头,有点沮丧:“我知道,不过我觉得竹叶青这个名字太娘娘腔了,我觉得眼镜蛇又斯文又强壮,很适合我。”
      做蛇没有理想,和一条草绳子有什么两样,我被它感动了,决心不再打击它的上进心,鼓励道:“放心吧,下辈子你可能会投胎变成一条很强壮的眼镜蛇,这辈子你就先用用这个名字吧。”
      这条叫做眼镜蛇的竹叶青非常高兴,把身子团团转了两圈,然后又说:“你在干什么呢。”
      我据实以告:“我在找沙瑞西草。”
      它歪头想了想:“哦,我知道了,就是以前长在这里那种歪脖子草,叶子上面有银se水滴印子对吧。”
      没错没错,你见过它们吗,怎么都不见了。
      蛇先生爬下我的身体,在草地上转了转,说:“哎哟,真的都不见了。”
      它昂起头对我说:“我想应该是搬家了吧,前几天也有人来找它们,可能嫌客人太多,它们就搬家了。”
      搬家?
      等等,这不是重点。
      也有人来找它们?
      蛇先生很乐意解答我的困惑,显然它的话也很多―――在深山荒野里找一个愿意和蛇聊天而不大惊小怪的人,机会应该是不算多的。它说:“男的,个子比你还大,穿黑衣服,比我还黑(改错+恶搞的鸿毛留:人家眼镜蛇小朋友是绿se的哇,这个没法帮你改鸟),比我的皮裹得还紧,屁股后面装个袋子。”
      


      6楼2011-03-21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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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药店的窗前我看街道上来去的三五行人,步伐缓缓,神色恬然,于他们世上并无太多特别的事需要操心,无非三餐一宿,生老病死,安然度日,有始有终,人生是为完美。
        这样的人生,为我长久所羡慕,有时我假装自己混迹尘世,与任何人都无不同,唯独心灵深处滋生倦怠,随岁月流逝,渐渐参天。
        我接收人生赐予我的一切,无论是欢喜抑或折磨,细微,真实,渗入血肉与年龄。
        然而它谢绝我的参与,将我的戏份逐一剔除,我是永恒驻守台下的观众,看纷纷扰扰的悲欢,都与我恍如隔世。
        到最后,我所能做的,是致力于保护那座舞台。
        我不会让任何力量,破坏那承托无数人平凡幸福的舞台。
        我犹豫了整整一个白天,想要不要去猎人联盟查查看寻找沙瑞西草药的客人到底什么来头。
        尹美丽昨天还缺三剂,今天一早忽然就只缺一剂了,一定是猎人联盟那边传回了好消息,填补了她的缺口。
        如果那填缺的,就是猎人联盟从当归镇以北,我今早去过那个地方找到的沙瑞西草,那我足可放心,不用追究―――经我上次采摘之后,短短四个月内,绝不可能出现合用的根株。
        我说过,沙瑞西草很自亣由,为所欲为地生,为所欲为地长。
        发芽,生根,开花,结果。
        这个过程中它都不算是药草,唯独到生命的尽头―――正常生长期限两年到三年之后――它的叶子从绿色转为红色,上面的银色印子发出温柔明亮的光芒,象征活力已经消失,所余都是记忆,它才正式成为一味药。
        它以遗蜕换来鲜活的新生。利人不损己,乃是至高境界。


        8楼2011-03-21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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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一边叹气,一边慢吞吞就地卧倒,唉呀唉呀惨叫着,在地上滚了两下,又爬起来。
          问那个人:“你找我有事?”
          有那么大的拳头,当然是个彪形大汉,头发极短,五官都雄浑有力,戴副黑边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平光。穿白se衬衣,干脆利落的军装裤。
          他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断定刚才那一幕乃是幻觉,原地跳了两下,再度扑上来,又是一拳打在我脖侧大动脉上。
          他是杀人的行家,知道什么地方最痛,什么地方最致命。
          我既不大疼,也不大容易毙命,但我心生不悦。
          因为并非人人是我。
          以他伤害人的随便程度和放肆程度,我猜他手上沾了不少鲜血。
          我并不喜欢以暴易暴,但有时候别无选择。
          他第三次想攻击我胸腹部的时候,我抓住他的手指――左右两根大拇指,并在一起,用我的两根手指圈住,他立刻全身筛糠,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下去,惊恐而不可置信地扬头瞪住我,牙齿格格作响。
          我低头看着他,问:“谁让你来的。”
          他很倔强,不肯说。
          人类的疼痛程度如果分成十级的话,现在他的两根手指正在大声地吆喝:哦哦,四级,啊啊,四级。
          听上去不算很厉害。
          但是孕妇在无麻醉状态下自然生产的痛苦感,也就是六级。
          此时他还能保持怒目圆睁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和我死扛,我觉得已经算很不错了。
          所以我在手上加了一点力,把他的痛感级别很精确地提升了一点。
          在人身上做生物感觉试验,绝不算我的爱好。
          不过轻易宽恕和放纵一个随随便便就以重度伤人为行动目的的人。
          也不是我的风格。
          这位仁兄齿缝间发出吸气的声音,呼吸呼吸,均匀有力。
          咿,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恰似临盆的准妈妈?连呼吸耐痛法你都学会了。
          我再问他一次:“谁让你来的。”
          他这次当了好汉,而且速度很快。
          一边吸气一边口齿清楚地说:“我听命行事,来找一副草药,委托人不知是谁,我老板是京川。”
          京川。
          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过。
          只要有个名字就行了,
          逼供完了之后,我严肃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灭口。
          对我来说简直太容易了,我有两三千种方法让一个人永远没有口。
          包括无痕缝合,暴力定点消灭,口鼻功能合一,甚至器官转移。
          要是我愿意的话,他的嘴可以用最自然的方式移植到屁股上。
          以后跟人说话,尤其是他老板,态度必须恭敬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用弯着了。
          他得撅着。
          我想像他的嘴在屁股上一张一合,吃饭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啊,我的品味真是万恶,如果给某些人知道,会当场扑过来生吃了我的。
          看着我这么望天憨笑,那位两个大拇指吊着全身的兄弟打了一阵寒噤,深有不祥之兆。
          他倒也爽快,对我说:“我不够种,卖了老板,回去也是一个死字,不如你给我来个痛快的。”
          我瞄他一眼:“少来,你不怕死刚才就不会招了。”
          当我是菜鸟么。
          把他抓起来走到房子外面,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对他说:“哎,你稳住啊,不要乱动,要定心凝神,会很快的。”
          他脸se唰就变了,一片惨白,两只眼睛无限惊恐地瞪着我。
          蝼蚁尚且惜命,你也不过常人。
          以后对其他人的生死,拜托多一点顾惜。
          就跟顾惜你自己一样。


          10楼2011-03-21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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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种方法比种菜挑泥更容易赚到钱,也不犯法,就是神仙老子,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不尝试一下就放弃。
            我和阿四忧愁地站在离店门还有一千米左右的地方,不是我们怕死不敢开,是根本挤不进去。
            阿四自告奋勇,要去告诉大家我们的最后一剂沙瑞西草已经卖掉了。
            但是他们根本要的还不是草,是问我草在哪里长的,怎么去摘。
            我烦恼得整个头都变成茄子的颜色,把他牢牢抓在手里:“你赶紧回家躲起来,那些人一会儿就会到我们两个人的家里去找我们,你记得跟他们说,我昨天已经把你炒掉了,一定是因为我想独吞沙瑞西草。”
            阿四的胖脸嗔怪地对着我,天真无邪:“我为什么要诬赖你。”
            我对天长啸:“你如果不诬赖我,人家就要诬赖你了老兄。”
            我的名字叫杰夫,我的专业是在全世界各地走来走去,副业则多种多样,落脚在当归镇后,开药店就是我安身立命所在。
            如果你认识我足够久,你会发现我不大老,不大受伤,不大生病,不大有追求,不大惊动,也不大好奇,总之不大对劲。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人生理想,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做一个普通人。
            如果老天赐予我生老病死的权利,我绝对是世界上第一个听到自己得了癌症之后高呼乌拉,裸奔环城三周以示庆祝的人。
            以上如果,在我的人生里都不成立。你觉得这件事很了不起,在我则有点想哭。
            每当人家觉得我神奇。
            我就想变成神经。
            不但容易得多,而且有趣得多。
            还好,无论是神奇还是神经,人生在世,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以做。
            阔别相当一段时间之后回到大城亣市,老实说我还真感觉有点不习惯。
            尤其我去的是洛杉矶。
            最典型的都市风景在此赤裸裸悬挂,纯正阔大,半点杂质都不掺杂。
            从机场坐出租车到日落大道(向雷蒙钱德勒致敬),花完了我身上所有的钱,司机是个黑人,看我一五一十数着口袋里的硬币,在坐霸王车的边缘游走了数分钟之久,眼冒寒光,却默不作声。
            我下车的地方,走十分钟就来到一个海边的小山坡,顺坡而上一些干干净净的小房子竖立着。买的人花了大价钱,家家户户的草地都像天鹅绒一样美。
            这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太阳高照,我溜溜达达走上那个山坡,一路看着房子门口的名牌,在第七栋房子那里,我找到了要找的人。
            因为门口毫不含蓄地竖了一块刻着主人名字的木牌。
            名字是日文。
            京川。
            埋伏在当归镇我的狗窝里,不分青红皂白袭击我的那位仁兄,说他的老板是京川。
            把他丢出去很久之后,我才稍微反应过来,其实他报出这个名字的目的并不是卖主求生,而是意存威慑。想必京川这个名字,在某个领域里如日中天,像刚烧出炉的红薯那么烫手。
            既然如此,那要找到他,就很容易了。
            从铁花的大门到房子有两条道,一条通往正门,一条通往车库,草地修剪很干净,没什亣么花样,虽然主人是日本的,家居风格却相当美国化。
            没有警卫,周围非常安静,我慢慢走进去,走到大门,门上有两个黑色的蛇头状门环,我刚刚举起手想扣,那门就一下子打开了。
            首先我看到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然后我看到一把亮晶晶的小手亣枪。持枪人却整个隐在门后。
            两样东西都笔直地对着我。
            “找谁?”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塞住枪筒,对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大叫起来:“干什么。”
            我耸耸肩:“我找京川。”
            顺手把门推开,那个人没注意,被门一顶,一个屁蹲摔在地上。枪也掉了,我注意看了一下,是个小个子的男性白人,矮墩墩的,肌肉很结实,脖子粗的不象话,穿一件圆领上衣,工装裤,样子挺利落。
            他动作很快,一摔之后,弹身立刻起来,再没有和我客气,一拳就打了过来,动作似曾相识,看来京川对手下人是严格按照模式来训练的。


            12楼2011-03-21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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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懒得挨打,头一晃,避过去,也不理他,大模大样就闯了进去,门后是一个很大的起居室,宽宽的,地上铺着白色地毯,清洁起来不知道有多麻烦,日式的沙发和茶几,简单地摆在房子中间,左边墙角摆一个很大的白色花瓶,插着细长碧绿的竹子。有一扇门开在花瓶旁边的墙正中,听到响动,此时门半开,有一个穿白色家居服,清瘦挺拔的日本男人正走出来,他眉头微皱,隐有怒气,和我一打照面之下,突然脸色大变。
              任何人发现家里来了个横冲直撞的不速之客,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但他的样子不像是气愤或恐慌那种常规的反应。
              倒象是,他认出我是谁似的。
              我停下来,张嘴正要说话,忽然背后有三个点传来热热的感觉,看来那位矮兄觉得自己的存在被蔑视,因此愤而射击了。
              就草菅人命来说,京川的训练也是很有效的。
              我转过身去,矮子男正看着他手里的枪发呆,空气中充斥着火亣药刺鼻的味道,我走上去,他猛退几步,活象刚才挨枪子的人是他一样,眼睁睁看着我把枪接过来,顺手把枪筒拗成一个圆圈。这支枪的造型现在看起来很有艺术感了。
              我拿回给他:“再开一次试试看。”
              矮子男的眼睛瞪得锣大,几乎要超越人类极限,要是我把他拉出去游亣街示众的话,一定会有人因此给我一点小钱,我回去的路费就解决了。
              想到路费我叹了一口气,转回去想继续和那个日本男人的会面,一看,咿,你趴地上干嘛。
              看到人家趴地上,我第一个反应总是以为心脏病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对我施大礼致敬,但他做得实在太明显,嘴里还念念有词:“竟然有机会看到传说中的你,真是天的恩赐,太神奇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蹲下去,观察了他一下,戳戳他的肩膀:“老兄,你干嘛。”
              他抬起头来,神情中充满无限的崇敬向往之意,毕恭毕敬地说:“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
              张眼望到那个矮子男,正拿着把变成甜甜圈的枪在发愣,立刻大声训斥:“混蛋,赶快过来拜见。”
              矮子男无限郁闷地走过来,脚步虚虚的,受惊相当严重,经过我身边时还特意绕了一下,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被他老板教导:“你知道这是谁吗?联盟当年最强的五星猎人,纵横天下,神鬼皆惧,一生经历,精彩之极,超乎凡人想像,你居然敢对他开枪!!!”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和矮子男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一种立刻跳窗跑路的冲动自丹田油然而生。我退后一步,苦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
              日本男人毫不犹疑地抬头,哇,表情中拥有多么坚强的自信,我胆战心惊悄悄退了几步,生怕他一个鱼跃,冲上来抱我的大腿。
              


              13楼2011-03-21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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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绝不会认错你的。前辈,正是因为你的感召,我才加入猎人联盟,也因你的离去,才退出猎人联盟,开创属于自己的小小事业的。”
                他磕头如捣蒜:“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番相见欢之后,我和我那两排被酸坏的牙齿,双双被请到沙发上坐下,这位日本男人,当然就是京川本人,始终用炽热的眼光注视着我,令我背上毫毛直竖,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被人无端端的崇拜,和受刑的滋味差不多。
                我赶紧单刀直入:“你受谁之托派人去中国地区当归镇找沙瑞西草?”
                他对当归镇没什么印象,沙瑞西草却可以立刻唤起他的记忆:“您怎么知道这回事,哦,当然,你想知道什么事都不会有问题的。”
                妈妈的,不拍马屁你会死吗?我耐着性子扭了扭头,听他说下去――不但准备毫无保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买一送十,连他的生平都一并奉送。


                14楼2011-03-2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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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叫京川的朋友,许多年前参加猎人联盟在东京地区的选拔考试,正好我处于停职期,闲来无事,被负责选拔的旧同事拖去当评判。当时我到底在这一工作岗位上发挥了多大作用,我早就忘得清洁溜溜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京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照他说的,甚至暗中将我作为人生的榜样,立志要达到我的光辉境界。
                  听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天,不是,天花板,看那里会不会有一道霹雳当头打下。
                  老兄,我的光辉境界真的很难达到的,真的要有好多狗屎运联袂作战才行啊。
                  我露出自己招牌式的苦笑:“你真的没有认错人?”
                  京川很认真地摇头,一直在我对面保持他跪坐的姿势:“绝对不会的。当年我才十七岁,随其他参选者前往亚马孙流域做考核前集训,就是您亲自带队,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不管多么艰难险阻的所在,你都所向披靡,其神勇身姿,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我赶紧挥手:“打住,打住。”
                  仔细想想,的确不记得。
                  再说,许多事情,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必要。
                  我坚决地把话题拉回沙瑞西草这回事上,京川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了他对往事如烟的缅怀。
                  “尹美丽?哦,我知道,她上个月约我到伦敦的家中见面,请我找寻沙瑞西草,你知道,我从猎人联盟退役之后,就成立了一个代客寻物的小公司,当然,很多时候也不仅仅是寻物,托猎人联盟的福,我在这一行的普通人里实在是佼佼者。”
                  “她要沙瑞西草做什么?”


                  15楼2011-03-2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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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站,伦敦。
                    我相信京川的说法,尹美丽嫁入豪门,希望以生儿育女巩固自己的地位。
                    合情合理合法。
                    她已经拿到一剂,足可发挥效用。其他的,即使是猎人联盟接手这桩任务,他们也不见得能够找到另外一剂沙瑞西草。
                    我大可以就此回到当归镇,陪那些财迷心窍的乡亲们闹一闹。
                    时间久了,横财没有着落,菜还是要种,牛还是要养,他们的生活会恢复正常。
                    我的生活,也会恢复正常。
                    如果我的生活存在正常这一状态的话。
                    但我心里有隐约的不适,促使我一定要冒身份暴露的危险,去伦敦尹美丽的家里探一个究竟。我所希望确认的只是,她要四剂沙瑞西草,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上的巧合。
                    我去过很多次伦敦,在泰晤士河旁行走,太阳正好的时候,整个城市上空显得气象开阔,日不落帝国余威的风味,尽数落在历史淘沥后留下的重重建筑中,但仅此而已。
                    河水其实很脏,而且沿岸一路都找不到垃圾桶。
                    从洛杉矶到伦敦,我考虑了很久到底应该采用什么样的交通方式。
                    大众交通工具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人注意我,我持有万国通用护照,千真万确的外交通行许可证件,尽管我过任何海关的时候,人们对我是否能够代表任何国家的外交形象都表示由衷的怀疑。
                    效率最高的则是自己过去,跑,走,跳,喜欢的话爬也可以,陆地飞行术的时速与波音大型客机大致相当,又不大耗油,在这个后能源年代,其实非常值得向大众推广。
                    它的问题是,实在太容易被监测到。人类发明的那么多监控设备不是吃素的。
                    但如此权衡再三,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力更生,而且是在水里自力更生。原因无他――我没钱了。
                    自洛杉矶海滨入水,选择离近海大概二十公里左右区域开始游,靠着我对方向的敏锐直觉,四个小时后我在英国离伦敦最近的海边城市布莱顿上岸,一嘴的沙子,耳朵给盐水泡得发硬。英国天气也不错,沙滩上很多人晒太阳,穿比基尼的小妞身材都不错,但牛高马大的居多,不是我那杯茶,因此我很有操守地只看了几眼,就专心对付自己的湿衣服去了:是就地脱下来晒晒干呢,还是就这样穿着到街上去。
                    我的思考没有维持太久,有人过来和我打招呼:“您好。”
                    我抬头看到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姑娘,高挑个子,银色头发,湿漉漉的拢在脑后,深邃的眼睛纯净得像一潭绿荫下的湖水,穿着雅致的天蓝色连体泳衣和一条白纱裙。我急忙把自己正在往下脱落的裤子拉回正常位置,闹个大红脸:“您找我?”
                    银发姑娘摇摇头:“我老板找你。”
                    千里迢迢从洛杉矶游到布莱顿,也没有通知美亣联社,也没有通知路透社,你不要告诉我这块儿居然有熟人等着。
                    我满怀疑惑地跟着她走,穿过无数条铺在地上的大浴巾,和浴巾上正由白转棕的人体,我们来到海滩另一边的一把超级无敌大阳伞下面,银发姑娘在阳伞外止步,对我指一指里面,自己转身跑出沙滩,一跃入海,姿态矫捷,可见水性了得。
                    我右手搭起凉棚欣赏了一下她在水中灵巧的姿态,低头走进阳伞。
                    阳伞下的凉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几天以来,用这种表情注我以目的人,可当真不少。
                    这个,是熟人。
                    一看清楚这个熟人,我的头一个冲动就是四周到处去看,生怕一个不当心,忽然有把快刀从天而降,转眼间将我遍身毛发,剃得寸草不生。


                    17楼2011-03-21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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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礼说:“七点左右,你问他我可否多携带一位客人。”
                      那边答应下来,须臾传来回话:“沙朗先生说欢迎之至。”
                      沙朗的住宅位于伦敦著名的肯辛顿花园,一度是皇家禁地风光无限,现在住的人圈起来团团点个数,也就是英国上流社会的半壁江山。
                      我长期混迹于市井,草根是贴在我额头上的标志,就算穿上最华丽的晚礼服也挽救不了这个事实,好在无论是我和秦礼,对此都不大在乎。
                      跨进沙朗极具宫廷气质的居所,主人亲自迎接上来,从问候的敬语和弯腰的程度来看,秦礼这么多年买卖做得可不是一般的成功。
                      “秦先生,谢谢您的光临。”
                      “得到您的邀请不胜荣幸,最近可好。”
                      乘这两个人假惺惺的寒暄,我仔细看了看沙朗,高大的白种人,年纪已然不小了,满头白发精心护理过,脸庞宽阔多肉,大口狮鼻,一双沉重的褐色眼睛,被乌黑发亮的眉毛压住,偶尔努开,便神光乍现。
                      他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此时笑容可掬转向我:“这位是。”
                      秦礼扶一扶我的肩膀,很亲热:“我兄弟,刚从亚洲过来。”
                      秦礼只记得我以前的名字,现在能不用就最好不用吧,乘他顿一下的功夫,我伸出手:“我叫杰夫,幸会。”
                      沙朗的手厚实有力,贴住他的掌心,我从他的血液温度中感受到浓重的金铁气息,以及转瞬即逝的血腥味,但大体无亏,不需要拔出上方宝剑来斩于马下。
                      握手毕,他继续在门口迎接其他客人,听到有人问:“您太太呢。”
                      “她身体不太舒服,等一会才会下来。”
                      我和秦礼一路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大厅,不时停下,他和各色各样的人寒暄问候,实在识人不少,我看他社交功夫很普通,只会说说天气,谈谈马球,之所以人家洗耳恭听,作如雷贯耳状,看中的可不是他的口才。
                      我等得无趣,借故上洗手间,悄悄从他身边溜开,穿过了西面墙壁上的一扇大落地门,门后是大片树影摇曳的园林,寻常目力看不到尽头,面积着实不小,三十米开外有一个原木墙围起来的石头水潭,中心树立着印象派风格的雕塑,汩汩的水温柔地从雕塑身上淌下,永不止息如一阵阵轻叹。
                      我站在水潭的旁边,仰头看沙朗的这栋宅子,不高,很宽广,屋宇整体诸多棱角,地面以上分了三层,二层和三层之间有一个阁楼突出,设计成舒展鸟翼的形状,安装着扁平的白色窗户,房子的另一面应当还有一个以形成对称。阁楼朝向园林西北角的窗里,隐约有灯光。
                      我闭上眼,穿透黑暗与嘈杂形成的屏障,感受那灯光所传递给我的气息,每一个气味和感觉的分子,都自动来到我大脑屏幕上跳舞,还原成那灯光下活生生正在发生的一幕,虽然长期解决不了颜色和细节显示的问题,但黑白剪影的图像也颇具怀旧感。
                      嗯,那里有一个仆人,正在为即将开始的宴会准备银制的餐具,那些餐具出自十八世纪名家之手,每一套都是孤品,价值不菲,仆人对这些宝贝的疼惜来得心不甘情不愿,所以这些念叨里还穿插着一两句实在不登大雅之堂的粗口―――除了鼻子好,我耳朵的功能也很不错。
                      好吧,我对餐具不感兴趣,换个地方看看如何。
                      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我把精力集中到三楼,传统来说,那里会是主人的卧室。
                      这一次我瞄得很准,尹美丽婀娜的身影重磅砸到我的神经回路上,透过墙壁,透过昏暗的卧室光线,她正与另一个人两两相对,低声轻语。


                      19楼2011-03-21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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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人?
                        我睁开眼往落地门里看了看,沙朗正和来宾们言笑正欢,晚宴很快要开始,他谈论的话题是最近从法国某个老牌酒庄订到了一批极品好酒,等下要和贵客们共享珍味,秦礼也站在那一群里面,脸上带着跟面具一样死板的笑容,貌似颇为知音,让我暗自发笑,这小子除了做生意在场面上混混,私底下常年静修,炼气还神,不要说喝酒,连水米都不大进,人家大讲特讲酒色财气,对他来说都是乌蝇过耳。
                        关键场面,不能满足于黑白皮影,左右转转,见主仆宾客都在大厅觥筹交错,无人注意我,便慢慢走到园林纵深处,贴着房子而种植的大枫树树荫下,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正要施展我的猴子功,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喂,你干嘛。”
                        我四肢都已经绕住了那棵树,被人喝破行藏,实在相当之狼狈,不过我也不着急下来,只是转头看看,说:“抱树。”
                        因为那人是秦礼。
                        他板着脸瞪着我,很纳闷的:“你和南美还真是一路,只要一个不小心,你们两个就会跑去爬人家墙。”
                        我晃晃脑袋:“有问题吗。”
                        他很冷静:“有。”
                        指一指上面:“整座房子,都有红外线感应保安装置,以及远程报警系统,除非你预先输入了自己的皮肤因子特征,身体纹路和声音设定,否则你一靠近那面墙,就会有一大群保安冲出来。”
                        保安?对我没什么威摄力,恐龙冲出来我还愿意下树看看。
                        秦礼叹口气:“你一定要上去?”
                        我用我飞快的爬行动作证明了自己决心的坚定,然后秦礼就在下面运了运气,忽然打出一个金色祭祀诀,整个房子的外部万条金色光流攒动,犹如被大规模的闪电同时击中,无声无息,辉煌夺目。如果有人躬奉其盛,一定以为自己亲见耶稣
                        金色祭祀诀是点对点的高能量破坏武器,他来这么一手,意思是那上面的保安系统已经废了。
                        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我继续爬,放心爬,他施施然一闪身就不见,猜他这意思,这不是为了我好,多半今天晚上他有正事要谈,等一下发生公开斗殴破坏气氛就不好了。
                        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境界高啊,我由衷感叹,哼着小曲儿继续往上爬,要说手脚真利索,不用两三秒,就到了尹美丽卧室的外面,骑着树干,浓密树荫抚上了玻璃,剩下的工作半点没难度。
                        房间里的确是尹美丽。
                        穿绿色长裙,佩带着华贵的珍珠首饰,头发盘起,已经精心地化好妆了,眉目如画,简直令人不能逼视,比我在当归镇上见到的样子更具魅力,难怪连沙朗这种老江湖都要栽倒在她石榴裙下。
                        房子里家具很简单,宽大的床,壁炉,安乐椅,如我之前所觉,房子里不止她一人。
                        另外一人坐在壁炉前的软椅中,背对我,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阴影微微笼罩他,很安静,那安静中带一种青涩的狂野况味。绝不属于人类。
                        有非人存在,我心里不由得一沉。
                        希望落了空。
                        不择手段追寻四剂沙瑞西草,绝不是因为巧合。
                        尹美丽端着一杯酒,焦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
                        终于停下来:“到处都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
                        那人安稳地坐着,没有出声。
                        尹美丽的恼怒之色形于眉梢眼角:“我不管了,我已经有一剂药,你说过,只要吃下去,就能怀上沙朗的孩子,这个家迟早是我的。”
                        这种对白,真和她美丽的容貌不符,暴殄天物,我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或者空有这样美丽容貌,却没有机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才会觉得是暴殄天物吧。
                        她的爆发终于有了回应,壁炉前的椅子慢慢转过来。
                        那里面坐了一个怪物。
                        人的身子,却有狼人先生的头颅。青色的毛发蓬松暴张,铁色狼吻下,幽幽的牙齿闪耀慑人光芒,雪亮如刀锋。
                        是狼人。已经通灵到可以在人间自由活动,却不隐蔽外形,以本相示人。
                        不是他们那一族的风格,狼人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向来很谨慎。
                        他的身体裹在一袭黑得诡异的柔软长袍里面,方寸不露,兽类的眼睛里藏着碧绿妖光。
                        他的声音像从石头缝里奔出来,一个一个字带着没磨平的沙粒:“不要冲动。”
                        尹美丽很怕他,身子立刻定在一处,看都不敢看他极狰狞的形貌,不自觉地瑟缩着,很快脸上浮出一丝顺从的媚笑,低声说:“是。”
                        狼人先生阴沉地看着她,慢慢说:“我能够给你改换形貌,让你嫁入豪门,就能够帮你永远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只要你乖乖听话。”
                        尹美丽身子一抖,低沉地应:“是。”
                        “继续去找沙瑞西草,要四剂。猎人联盟有消息吗?”
                        尹美丽摇摇头,脸上流露出焦躁的神情,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四剂。”
                        狼人猛然间发出疯狂嘶哑的笑声,将周围气氛渲染得分外诡异,做反派做得一点都不含蓄,我很鄙视,良久才停下,冷冷地说:“现在不要问,对你自然有好处。”


                        20楼2011-03-21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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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美丽不大喜欢这个答案,但她有求于人,绝不敢形于色,神情变幻不定,好在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对方显然是沙朗:“甜心,我在楼上,头痛好点了,好的,我马上下来。”
                          对狼人先生点了点头,慌不择路的,抓起晚装手袋就走了出去。
                          目送毕尹美丽消失在门外,狼人先生闪耀着鬼火般绿光的眼睛缓缓转向玻璃窗,精确的说,是转向我。
                          我更低地伏下身,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和能量,与此同时背脊轻轻一紧,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就做好了迎接敌对情势的准备。
                          但狼人先生不像是发现了我,他慢慢跑到窗边,向外东张西望,呼吸新鲜空气,还打了个哈欠,那个表情,很百无聊赖。
                          我离他不过一米左右,清楚地看得到他的瞳孔。
                          刚才那种妖里妖气的光不见了,这位狼人朋友现在的眼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
                          我慎重考虑起来:要不要现在跳进去,一掌拍死他呢?
                          然后于所有相关人等,沙瑞西草带来的麻烦就可以都一了百了。
                          万一拍不死?不好意思,这个答案在我的考卷里缺席已经很久了。
                          但是万一拍错了呢?
                          要说我这个人优点不多,缺点不少,最致命的那个就是婆婆妈妈。
                          在市井间混迹久了,每天为了一两毛钱和人纠缠不休之后,这个毛病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我这边想来想去,那边窗子里的怪物朋友好像实在觉得无聊,伸了个大懒腰之后,一弹一跳,向房间里的壁炉扑过去,霎那化为一道褐色烟雾,钻入烟囱,biu的一声就冲出去了。我慌了神,忙窜到屋顶,刚好逮着他打烟囱那儿出来,往东北角上冲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飞行法术没过关,一两千米之后就下了地,在大街小巷之中撒开腿狂奔,手舞足蹈的,还奔得挺乐。
                          我真纳闷啊,狼人家族什么时候出这么一个种,有事没事出来跑马拉松,你要减肥还是去奥运会啊。
                          跑吧跑吧,你就大胆的往前跑吧,别以为我卖药当舞男,这么多年没干过什么正事,追人屁股可是我的幼功。
                          跟着他在空气中留下的蛛丝马迹,我穷追不舍,转眼围着泰晤士河打了一个大圈,上了牛津街,直进海德公园,到阿尔伯特王子纪念碑下兜了一圈,停下来,四处望了望。
                          我隐藏在后,掠上高高的树荫下望,收敛心神,看他动作。
                          只见他盘腿坐下,喉咙中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嘀嘀咕咕,忽高忽低,语调颇虔诚,态度亦相当庄严,像是在念诵某种咒语,我使劲分辨,大致感觉他是在求见某一位强大的庇护神。
                          我静下来没冲出去,等着看他的保护神是谁。
                          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非常不祥,非常让我不安。
                          似乎他所召唤的人,会对我极为不利。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我好容易才按下掉头就走的冲动,听他念完长长的一串,抬头望,忽然满天星出。
                          今天伦敦大雾,夜色渐浓,雾气也渐密,天空中迷蒙一片,使人望而抑郁。
                          但就在他停下念咒的瞬间,头顶的那一片天,像被人拂去水汽的镜面,明亮晶莹,点缀着璀璨绝伦的星斗。
                          有一个声音清脆的说:“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不见说话的人在哪里。
                          这八个字传入我耳朵,吓得我几乎当场一个屁蹲摔下去,三魂七魄,走了一半。
                          熟人,熟人,就把这声音烧成灰我都认得,这伦敦当真是狐狸家族的大本营,游个水上岸能遇到金狐秦礼,追个人居然就撞到银狐狄南美。
                          我这走得什么背字啊。
                          大气都不敢出,我直接龟息了自己的呼吸,连毛孔的舒张都收拾起,我凝神听狼人先生兄跟她说的话。


                          21楼2011-03-21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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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忘了说 这是白饭的文
                            然后我看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有这么长= =


                            24楼2011-03-21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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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 这白饭还真没听说过 这是个单独的小短篇?还是系列


                              IP属地:山东25楼2011-03-22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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