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韩信吧 关注:1,482贴子:27,785

【科幻小说】《天意》 作者:钱莉芳(强烈推荐!!!)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七年前看了这个文之后我就彻底变成韩信的脑残粉了!
很好看的中篇!强烈推荐~~~~~~
历史科幻文~获2004年银河奖
主题是“韩信大战外星人”【不要囧……】
想看历史的可以看历史,想看剧情的可以看剧情,其实这是一篇披着科幻外衣的历史文~
直到最后才有比较多的科幻元素出来的,之前可以当纯历史小说看~


IP属地:美国1楼2011-03-06 20:39回复
    《天意》
                                 作者:钱莉芳
         三代禅让,商汤伐桀,宗周**,春秋战国……秦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
         然而又有谁能想到这“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王朝更替背后,竟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操纵。
         在大秦帝国即将崩溃的前夜,淮阴韩信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身怀治国平天下之策,却无人赏识。潦倒中,一位神秘的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向他许下一个魔鬼交易。历史之轮自此徐徐转动,隐秘于上古神话中的黑手渐渐露出它庞大的身影,而韩信亦踏上逐鹿中原的征战之途。
         历史会按照黑衣人的计划再度重演吗?那个注定要在史书中以“名将”相称的年轻人,韩信,会屈从于黑衣人的意志吗?在历史之轮停止前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IP属地:美国2楼2011-03-06 20:39
    回复
      天                 意
              钱莉芳
      楔子一  
           天很冷,春天还没有到来的迹象。
           一个衣衫单薄的年轻人独坐在河边钓鱼。因为冷,他瑟缩着身子,抱紧了蜷起的双腿,下巴搁在膝上。他的眼睛似在望着水上的浮子,又似什么都不在看。
           远处阴阴的林子里,有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他知道。虽然他没有向那边看过一眼,但感觉到了那冷冷的目光。
           但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运气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没有人能从他这儿再剥夺掉点什么。像今天,他甚至不知道今晚的晚饭在哪里——近来能钓着的鱼实在太少了。
           还去姚亭长那儿蹭顿饭吗?
           他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老姚倒也罢了,他妻子那脸色却叫人怎么受得了?那一天她故意一大早就做好饭,一家子坐在床上把饭吃了。等他去时,那女人把锅子洗了个底朝天,冷冷地斜睨着他。
           
           他还能怎么样?真赖到人家拿扫把来赶吗?
           说实在的,他倒没怎么恼火。寄人篱下,本就难免受人白眼。他只是替姚亭长可惜——娶了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他原想日后好好报答他的,可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只会以常礼回报他了。
           谁让姚氏只把他当成一个吃白食的常人呢?他冷笑着暗想。
           以君子之道报君子,以小人之道报小人。这是他的信条。
           他一直相信,凭他的才华,终有一日会获得足够的权势和财富,来厚报于他有恩的人,震慑轻视过他的人,报复凌辱过他的人。啊!他尤其要记得,一定要好好报答东城根那位漂絮阿母。她与他非亲非故,却在他最饥饿的时候一连给了他几十天的饭吃……
           然而现在,寒冷和饥饿的折磨,让他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至今也没有丝毫预兆表明,他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在周围人眼里,他算是什么呢?一个猥琐无能的小人物,成天东投西靠混口饭吃,父母死了都没钱安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市井无赖的胯下之辱……他一无是处,凭什么指望上天的眷顾?
           他自问不是庸碌之辈,可仔细想来,他到底会做些什么呢?他不屑做个躬耕垄亩的农夫;他没有锱铢必较的商贾手腕;他讨厌日复一日地抄写文牍;他鄙视阿谀逢迎的为官之道……啊!如今这世道所推崇的技能他一样也不行,居然还妄想……
           浮子一沉,有鱼上钩了!
           他用力一提,钩子上空空如也——他太心不在焉了,又错过了时机,叹了口气,重新穿好鱼饵,将钓钩又甩回水中。
           水面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开去,他看着那波纹。
           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不,不是的。
           他曾经学过一些奇异的技能,那是在遥远的过去……
           我也不知道教你这些对不对。老人有些忧郁地看着他,这也许是害了你,孩子。
           怎么会呢?师傅。
           你若是从未学过这些东西,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也不会感到什么遗憾。可现在……唉!老人抚着他的头顶,叹了一口气。
      


      IP属地:美国5楼2011-03-06 20:45
      回复
             是啊,师傅的预见总是那么准确。在那之前,他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在田野河泽中觅食,摸到一枚大一点的田螺,他都会快活得大喊大叫。而现在,他再也得不到这样的快乐了。师傅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教他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心安理得地过完这卑微而又平静的一生呢?
             不过也难说。你的天赋太高了,没有我,你也许早晚也会……
             天赋?啊,他宁可自己从来没有这东西。它带给他的,除了怀才不遇的痛苦,还有什么?没了它,他倒可以像他周围那些无知群氓那样,安于贫贱的生活,并从中找到乐趣了。
             ……你是一把真正的利剑,就算埋在最深的土里,也掩藏不了你的锋芒……
             不,不对,师傅。利剑在土里埋得太久,就会生锈,就会死亡。他宁可做一块粗粝的顽石。顽石不会生锈,就算被扔进最污秽的泥土中任人践踏,也不会痛苦和抱怨。
             师傅到底为什么要教他那些东西呢?又教得那么严厉,那么苛刻。难道他不明白,需要这种技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六国既灭,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帝国的每一个位置都已安排得妥妥当当——也许已经排到三四代以后了。上面不需要再从草莽中起用人才,他们只要求每个人都安分守己。
             啊,誓言,还有那个奇怪的誓言。
             临走之时,师傅让他立誓:决不使用他传授的任何东西,除非乱世到来。
             师傅教给他这样非凡的技能,却又似乎不希望他用。为什么呢?难道师傅费尽心思将他打磨成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剑,就是为了将他从此掩埋在不见天日的土中,让岁月将他的锋芒一点点侵蚀干净吗?
             师傅,谜一样的师傅。他甚至连真名实姓都不肯告诉他。有一回,师傅居然对他说自己叫尉缭。当时真让他大吃一惊。不过事后想想,他也很佩服师傅的胆量,化名都化得那么与众不同——竟敢用当朝国尉的名字!
             管那些干什么?他猛地摇了摇头,将思绪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那段离奇的遇合对自己毫无意义,还是早点忘掉的好。认认真真地钓自己的鱼吧,要不然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他将精神集中到水面那轻轻漂动的浮子上。
             真的毫无意义吗?
             是的。
             一点也没有?
             是的。
             过去那些自我期许……
             都是可笑的痴心妄想!扔了,全都扔了。
             那他就准备这样默默地在贫贱中度过一生?
             是的,是的,是的!
             可如果他命该沉沦一生,上天又为何要赐与他那样罕见的天赋?为何要让他学到如此卓异的技能?为何要挑起他非分的野心……
             不,不要想了,不要想了,认命吧!他是一件上天精心雕琢的作品,不幸被遗忘在了卑污的底层,就这样自生自灭吧!
             只是那些曾经遭受的冷遇呢?那些无法报答的恩惠呢?还有那次永难忘却的耻辱呢?
             啊!耻辱!耻辱!这两个字反复捶击着他的胸口,要用最锋利的匕首刻在他的心上。
             那怎么能叫他忘掉啊!就算他能忘掉,别人能忘掉吗?整个淮阴城都已传遍他的笑话了。如果留着这条命,到头来什么都证明不了,当初又何必要忍耐呢?为什么不奋起一争呢?凭他的剑术,难道还杀不了那个无赖吗?
             上天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他仰头望天,希望找到答案。
             天已经暗了下来——太阳落山了。他叹了口气,收起钓线。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他站起来,揉了揉麻木的双腿,拎起空空的鱼篓,扛着钓竿往回走。
        


        IP属地:美国6楼2011-03-06 20:45
        回复
               “我为神做事。”沧海客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真的是神使吗?你的确很聪明,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推断出可能最大性的答案。可天下事并非皆能以常理度之。人的所知毕竟有限,何必强将不可解的事物尽以自己眼下之所知来解释?”
               “好啊,”他将双臂抱在胸前,道,“那就用我所不知的来解释啊。你凭什么说我有那样的野心?我像那样的人?”他有些自嘲地看了看自己脚上露出脚趾的鞋子。
               沧海客似乎犹豫了一下,道:“你的行为,凭你的行为。”
               “我的行为?我做什么了?”
               沧海客:“九年后,你会参与一场叛乱,你的行为证明你早已心怀异志。”
               “九年后?”他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你会预知未来。”
               沧海客严肃地说:“不是我,是我的主人。我也只是个凡人。”
               他依然笑着:“九年后的叛乱?有意思。以始皇帝的雄才大略,再加上公子扶苏的贤明,至少可保大秦五十年的太平。九年?哈哈……”
               沧海客没笑,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
               “好吧,你有一个神灵主人,他能预知未来,他知道九年后会发生一场叛乱,那么他也一定知道叛乱的结局了?”
               沧海客道:“是的。”
               “那么究竟是成是败?”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个术士的胡说八道了?
               “对不起。”沧海客摇摇头道,“我主人说过,预言不能公布太多,那会造成变异……那会扰乱天道。况且,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不知怎地,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竟有一阵失望:“那你来找我是要干什么?”
               沧海客道:“和你做一个交易。”
               他有些意外:“交易?”兜了一圈,又回到老地方了?难道他毕竟还是一个方士?可是正如他所说:以他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呢?
               沧海客道:“你是世间少有的奇才,但并不是所有有才能的人都能出头,你就是这样。十二年后,你将会遇到一个人力无法逾越的难关,它会断绝你的一切希望,使你终生郁郁不得志。惟一能帮助你渡过这个难关的,就是我的主人。你需要我主人的帮助,而恰巧,我主人也需要你帮他做一件事。”
               “难关?”他有些好奇,“我会遇上什么样的难关?你主人又要我为他做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他看了沧海客许久,忽然笑了:“你的主人神通广大,能助我渡过人力无法逾越的难关,却还有什么事需要我这凡人来帮忙?你不觉得你的谎言编得太拙劣了?”
               沧海客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谁告诉过你,神是无所不能的?”
               “世人不都这么说?”
               “哪个世人见过真正的神?”
               他怔住了。许久,才道:“那你又怎么证明你那个主人就是真正的神?”
               沧海客道:“我没有必要证明,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想和你做这桩交易……”
               “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沧海客的神情像有些猝不及防,但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我主人果然说得不错,要说服你不太容易。你太优秀了,太优秀的人总是自信单凭一己之力就可得到一切,轻易不肯仰仗于人……”
               “不是不肯仰仗于人,是不想受制于人。”他道,“受惠于人就必然受制于人,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不喜欢这感觉。未来是我自己的,我不想将它出卖给任何人——哪怕他是什么神灵。”
               沧海客冷漠的眼中飘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一闪即隐。“好吧,”他依然冷冷地道,“年轻和才华是你的资本,就照你所想的去做吧。记住,你还有十二年的时间来考虑这桩交易。十二年后,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他同样冷冷地道:“不用了,我想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沧海客转身慢吞吞地向远处阴阴的林子走去,同时用慢吞吞的语调道:“年轻人,不要过早下断言。现在的你,未必是将来的你;现在的决定,也必会成为将来的决定。”
               他的话让他心头一颤,为了驱散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向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怎么了?将来的我又怎么了?难道你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沧海客的身影已完全隐没在阴阴的林子中了,但他的声音依然像幽灵般飘了过来:“现在的你,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来的你,会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
               一切又归于寂静。黑沉沉的夜色伴随着浓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在这空旷的原野上,他忽然感到有点窒息。
               “天意……天意……”他喃喃地道,“如果我的一生困顿真是天意,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我借助神力得到了一切,也终将会失去呢?”  
          


          IP属地:美国11楼2011-03-06 20:51
          回复

            楔子二  
                 有个胆大妄为的刺客,居然在阳武博浪沙中袭击了巡游中的始皇帝!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始皇帝的副车被砸了个粉碎。幸免于难的始皇帝大为震怒,已下令进行全国范围的大搜捕。据说刺客名叫张良,是韩国人,但迟迟没能将此人捉拿归案。
                 关于这起事件,有许多离奇的说法。最离奇的一种是:刺客用以行刺的,是一个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锥!这实在太荒谬了。但不这样还真无法解释那一击的惊人威力,所以这个说法还是被许多人接受了。
                 始皇三十五年,从咸阳传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始皇帝活埋了四百六十多名方士儒生!原因是这些宫廷术士耗资巨万却没能替他求得长生不老之药。
                 公子扶苏因为试图谏阻这场荒唐的大屠杀,被远遣上郡守边。
                 远离都城的上郡,正在大规模地修筑长城。
                 扶苏闷闷地坐在烽火台边上,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刑徒工匠,耳边尽是喧闹起伏的号子声和“嘭嘭”的夯土声。
                 蒙恬巡视了一会儿,将鞭子往腰后一插,走过来坐在扶苏身边:“公子,不要烦心。陛下只是一时圣聪蒙蔽,不久就会召你回去的。”
                 扶苏望着蜿蜒远去的长城,道:“也许吧。”他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肯定。
                 他并无失宠的怨恨,只有担心,深深的担心。
                 作为始皇帝最亲近的儿子,只有他明白,父皇此举不是一时震怒下的决策失误,而是病了,病得很重。更可怕的是,父皇自己还不知道。
                 “朕要做‘真人’。”始皇帝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内侍为他套上的望仙履道,“你听说过‘真人’吗?”
                 站在一旁的李斯茫然地摇了摇头。
                 “入水不濡,入火不熟,凌云气而飞升,与天地共久长。啊——”始皇帝慨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向往,“我仰慕真人。以后不要称朕‘陛下’,要叫朕‘真人’。还有,朕需要清静,你以后少向朕身边的人打听朕的行踪。”
                 李斯心中微微一惊,垂首道:“臣不敢。”
                 “你不敢?”始皇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已经这么做了!”
                 李斯跪下,不敢抬头。
                 始皇帝站起来,内侍为他穿上新制的丛云短褐。“上次朕在梁山宫,从山上望见你出行的车骑,随口说了句:‘排场好大啊!’第二天你就减少了随行车骑,对不对?李斯啊,你这个人就是聪明过头了。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李斯身上直冒冷汗,伏地颤声道:“臣……臣死罪。”
                 始皇帝对着内侍捧着的铜镜,转侧检视着自己的新装束,满意地点点头,又瞟了一眼李斯,道:“起来吧,这一次就算了。事可一,不可再。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朕可不敢肯定自己会怎么处置你了,知道吗?”
                 李斯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是,谢陛下……”
                 “唔?”始皇帝不满地哼了一声。
                 李斯一愣,随即明白了:“谢……真人。”他觉得说出那两个字实在很别扭。
                 内侍开始为始皇帝戴上纻制的凌霄冠。始皇帝仰起头让人系冠带:“那天梁山宫侍驾的宦官宫人共有四十二人,已经全让朕给——哎,松一点!赵高,你想勒死朕啊——已经全让朕给杀了!我懒得一个个来审。记住,这些人可全都是因你而死的。”
            


            IP属地:美国12楼2011-03-06 20:53
            回复
              上部:韩信篇  
                   秦二世三年,章邯三十万秦军围赵军于世鹿,楚怀王派宋义、项羽率军援救。大军行至安阳,停留了四十六天不前进。
                   项羽冲进了上将军行辕,质问帅宋义:“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进军?你要眼睁睁看着赵国灭亡吗?
                   “你着什么急?”宋义慢条斯理地道:“赵国歇跟我们有直么交情?犯得着为他去跟秦军拼命?不要忘了,秦军比我们多四倍不止!章邯也不是好惹的。你叔父就是因为不听我的劝告,贸然出击而被他杀了的。”
                   “你也不要忘了。”项羽强忍着怒气道,“怀王派我们来,就是为了救赵!你现在按兵不动,算是怎么回事?”
                   宋义道“这就叫计谋!现在秦军攻赵,若秦军胜,必然已疲惫不堪,我军正可乘其疲惫击他们;若秦军败,那更好,我们就可以乘此大举西进,入咸阳,灭秦朝,建不世之功。所以,我们不妨让秦、赵先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这叫不战而出人之兵,你懂吗?”
                   项羽道:“我读过兵法,不用你来教我!不战而胜有两种,“上兵伐谋,其次伐效”。你用的是哪种?靠谋略?靠外交?你靠的是赵国的牺牲!以秦军的强大,去攻新建立的赵国,其势必灭赵国。这也算“不战而屈人之兵?你屈的是谁的兵?”
                   宋义冷笑道:“难怪你叔父说你读兵书只读一半!牺牲赵国以拖垮秦军,不正是最的谋略?匹夫之见,不可理喻!
                   宋义最后两句话声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语,但足以让项羽听到。
                   “你说什么?项羽勃然大怒,手扫剑柄,便欲站起,“你再说一遍!”忽然,他感到有人轻按他按剑的手,他回头一看,是他的侍卫。
                   那侍卫轻声道:“将军息怒。”同时以目示意。项羽向四周看了一眼,重又坐下。
                   “这就对了。”宋义悠然道,“你那火爆脾气,最妇不要在我这里发。这是我的行辕。而且,我是上半军,你是次将军,你知道,这可是怀王封的。
                   项羽咬一咬牙:“你不救赵,我去!”
                   宋义瞟了他一眼,举手拍了拍,:“来人。”
                   一名士卒走进来,躬身道:上将军有何吩咐?
                   宋义道:“传我将令:军中上下,务须严守号令,不得擅自行动,凡有好勇斗狠如虎狼,强悍不遵令者,皆斩不赦。”
                   士卒应声退下。
                   宋义又转向项羽道:“项将军,这可是怀王给我的权力,你没有异议吧!”
                   项羽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怀王,怀王,你还真以为那小子配坐好张王全?”说完,项羽起身就走。
                   宋义拍案怒道:“项羽!你不要太放肆!别以为你是项梁的侄子我就不……~项羽已经出去了。
                   什么怀王?狗屁!项羽重重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边走边愤愤地说:“连秦始皇我都敢说他可取而代之。熊心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叔父,他大概现在还在给人家放羊呢!宋义居然拿他来压我,你说可笑不可笑?楚国的大业,早晚要败在他手上!”
                   跟在他身后的待卫道:“宋义的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但只顾眼前之利,目光不免短浅了些。”
                   项羽停住了脚步,回身打量着这个待卫:“韩信,你这个执戟郎中,好像总是有许多见见呀!那你倒说说,宋义的话有什么道理?他又怎么目光短浅了?”
                   韩信听出,项羽的话中,有一股讥嘲的味道,但话已出口,不能不说下去:“宋义的意思,无非是想待秦、赵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单以此役而言,此举确有可取之处,但从长远来看,恐怕还是失多于得。第一,若照宋义的做法,赵国必亡,我们也就失去了一个盟友;第二,别人会说,楚军只顾保全自己的实力,不顾盟国的安危,算什么王者之师?以后我楚国要在诸候中建立天下宗主的威信,就很难了。”
                   项羽道:“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韩信看了一下项羽,一时看不出喜怒,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我军可以先大张旗鼓做出进攻的态势,但不去接触秦军的主力,只要激起巨鹿城中赵军的信心,让他们倾全力与秦军决一死战。秦军久围巨鹿而不下,其势如久绷的弓弦,现在突然加上一股强力,那么弓弦最容易绷断的地方必须会暴露出来。我军就可抓住机会,从此处入手,变佯攻为实攻,与赵军里应外合……
                  “哈!”项羽冷笔一声,“我当你有什么高见,搞了半天原来还是宋义那一套!赵国危在旦夕,你还有闲心玩什么佯攻实攻的把戏!项羽向远处秦军营垒方向一指,“章邯是我的死敌,他跟我斗了那么长时间,还杀了我叔父,可我佩服他!为什么?人家是真天的忠臣良将,凭自己的真本事打仗,可你呢?你给我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你想让我被赵国人戳着脊梁骨骂么?宋义的做法不是王者之师,你的倒是了?世上有这样的王者之师?笑话!”
                   韩信知道,项羽跟本没有理解自己的计策,只得耐心解释道:“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和宋义的做法不一样……~“不错,你和宋义不一样,”项羽一挥手打断他,“你比他高明,你高明就高明在,不出死力,还要捞个出过力的好名声!你把我项羽当什么人了?告诉你,伪君子比真小人还不如!说完,项羽甩下他,大步走进前面范增的营帐去了。
                   韩信呆呆地上在原地。项羽最后一句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问题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羞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他进言献计,项羽都会有反感之意,就算事实证是他的预见是对的,项羽也没有因此而给他好脸色看。
                   这到底是为什么?
              


              IP属地:美国16楼2011-03-06 21:00
              回复
                     项羽进了范增的营帐卸掉盔甲,扔下佩剑,坐下就道:“我非杀了宋义不可……
                     范增大惊,道:“将军慎言。”说着起身走到军帐门口,掀开帐门张望了一下,又放下帐门,向项羽道:“出了什么事了?”
                     项羽道:“宋义不步救赵,我劝他出兵,他还搬出怀王的牌子压我。”
                     “哦!是这样。”范增踱了几步,坐下来,“那他说了理由吗?”
                     “说了,”项羽道;“又是那一套“等秦军疲惫了再打!”
                     范增道,你是怎么看的?”
                     项忌道:“秦强赵弱,这是明摆着的事。巨鹿只日可下。到时,秦军得到赵国的粮草补充,只会更加强大。有什么疲惫之机可以利用?”
                     “唔——”范增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不语。
                     项羽有些急了:“亚父,难道你也认可宋义的做法?”
                     “不是”。范增摇了摇头,宋义的做法,也许可赢得眼前一点小利,但会使我们失去赵国这个盟友,又有损于楚军王者之现的威名,不利于我楚国的长远发展。最好的计策是……
                     范增沉吟着,发现项羽面色有异,道:“阿籍,怎么了?有什么事?”
                     项羽道:“亚父,你说的……你说的怎么和他如此相似?”
                     范增惊道;“谁?谁会有此见识?”
                     项羽道:“喏!就是外头那一位,我的侍卫,韩信。两前投奔我叔父的,叔父过世,又跟了我。”
                     范增道:“他道底是怎么说的?”
                     项羽把韩信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想不到你手下竟有如此人才!”范增激动地一把抓住项羽的手,“太好了!这人是上天所赐,阿籍,你一定要重用他。”
                     “亚父,不要说他了。”项羽抽回自己的手,“这人我不想用。”范增愕然:“为什么?”
                     项羽道:“亚父,你不知道他在淮阴的事。曾有个无赖找他的茬,当街对他说:“你要是不怕死,就拨剑来刺我;要是怕死,就从我胯下钻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当真乖乖地钻了人家的裤裆!满街的人都笑他,他还跟没事人似的。人家把这事告诉我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怎么会有贪生怕死到这种程度的人?”
                     范增眯起了眼睛:“你认为他怕死?”
                     项羽道:“当然!他这样的人还不算怕死,那世上就没有叫懦夫的人了。”
                     范增道:他要是真的怕死,怎么还会来投奔你步父造反?两年前你叔父的实力可不大啊。”
                     项羽一时语塞。
                     范增道:“受到侮辱,并不是被侮辱者的过错。况且,尺蠖之曲,求其伸也。他能忍人所不能忍,正说明其志非小。”
                     项羽道:“不止是这样,我……他其实已经向我献过好几次计了,我总觉得他的计策阴谋气太重,非大丈夫所为。”
                     范增看了项羽许久,才叹了口气,道:“阿籍,我受你步父知遇之恩,他临终前又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不尽心竭力辅佐。所以,有几句话,我也不能不说,希望你听了不要见怪。
                     项羽道;“我怎么会呢?叔父要我叫你‘亚父’,就是要我拿你当父亲看待。亚父有话尽管直说。”
                     范增道:“阿籍,你为人磊落,襟怀坦荡,这正是我所钦佩的,但也是我所为你担心的。你的性格,不像是一个成功的帝王该有的啊!
                


                IP属地:美国17楼2011-03-06 21:02
                回复
                       项羽道:“亚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范增道:“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所看到的古往今来的大英雄、大豪杰,其实都有诡诈残忍的一面,只不过不为常人所知罢了。战场无情,宫廷无义,如果他们只是一味讲究仁义道德,一辈子也不可能成功!宋襄公打仗都要讲什么‘君子不乘人之危’结果呢?差点把命都丢了。
                       项羽道:“我没有迂腐到那种程度,我不反对用计,只是不喜欢用那些过于阴险毒辣的诡计。”
                       范增道:计策只是一种工具,有什么善恶之分?再卑劣的计策,只要它能成功,就是好计,就该用它。”
                       项羽道:“可是借助诡道而得来的一切,不能保持正义的本色吗?
                       范增道:“齐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他的正义谁曾怀疑?但你知道他的国君之位最初是怎样来的吗?他是杀了他哥哥公子纠而得位的,决定正义与非正义时,不是在斗争中走正道还是诡道,而是斗争的最终目的,就像你步父拥熊心为楚王,不也是为了推翻暴秦百采取的一种策略?你自己也知道,他算什么楚王?不过是你叔父手中的傀儡罢了。只因为他的楚王血统,能为我们号召更多的人,你步父才他做招牌的。”
                       项羽听他用步父项梁的行为做譬喻,心中有些不快,道:“那不一样。”
                       范增道:“有什么不一样?”
                       项羽说不出来,只得道:“反正我不想让后人说,我的成功是用阴谋诡计换来的。”
                       范增道:“阴谋诡计又怎么了?‘窃钩者诛,窃国者候’自古皆然。只要所图是帝王业,一旦成功,有谁敢质疑你成手段?”
                       项羽说不反驳的话来,只得沉默,但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非常明显。范增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军帐门口,撩开帐门准备出去,好让项羽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但撩开帐门的手突然停在了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一会儿,又放下帐门,回头对项羽道:“韩信这个人,你真的不录用吗?
                       项羽道:“是的。”
                       范增叹了一口气道:“人才难得,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你实在不想用他,那么最好把他看住了。”
                       项羽诧道:“为什么?”
                       “他的才智太可怕了。这样的人若为他人所用,会后患无穷。”说完,范增掀开帐门走了。
                       为他人所用?后患无穷?项羽觉得好笑。谁会重用一个钻过人家裤裆的胆小鬼?亚父真会大惊小怪。
                       他跟本没把韩信的事放在心上,转而开始思考起明天要做的大事了。……
                  


                  IP属地:美国18楼2011-03-06 21:02
                  回复
                         刘邦算什么东西?项羽至今还记得去年这个人是怎样哭丧着脸来向他叔父求救兵的。那时,他把自己的老家丰邑都丢了,兵微将寡,无力收复,带了一百多名骑兵可怜巴巴地来求援,项梁很大方地送给他五千兵马,这条死鱼才算翻了身。
                         一想起那道怀王与诸将的约定,项羽就觉得心烦意乱。
                         “先入关中者王之。”
                         关中王,关中王,等于是秦王。刘邦怎么配来跟他争这个天下至尊的王爵?
                         岂有此理?他是怎么攻入关中的?
                         消息很快打探出来了:刘邦用贿赂秦将的手段打开了咸阳的南大门* 关。此时,赵高狗急跳墙,弑君于望夷宫,另立二世帝的侄子子婴为秦王,子婴又设计杀死了赵高。咸阳城里乱得一塌糊涂。刘邦遂趁虚而入咸阳。
                         原来如此。
                         大军行到函谷关前,关上已换上沛公刘邦的旗帜。关门紧闭,守关者声称:“无沛公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关。
                         项羽勃然大怒:“我在巨鹿浴血苦战,拖住秦军主力,你捡了现成便宜,还想独霸关中,给我攻!”
                         刘邦的军队抵挡不住,很快就败逃了。
                         项羽攻下函谷关,到咸阳城外的鸿门,扎下营寨,鸿门西南不远处的灞上,就是刘邦的驻军。明天,项羽想,明天就去找刘邦兴师问罪。
                         这样想着,他安然入睡了。
                         他终究还是汉能睡成一个好觉,因为一个晚上先后有两个人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要见他。
                         第一个人是从刘邦的营垒里来的,自称是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的密使。来使对项羽说,刘邦有称王于关中的野心,他准备任秦降王子婴为相,霸占秦宫室府库全部财宝,与诸候军对抗。来使告诉项羽,刘邦只有十万军队驻在灞上。如果项羽要举兵相攻,曹无伤愿为内应。这对项羽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本部军加工诸候军足有四十万,打败刘邦看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不喜欢来使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所以只敷衍了两句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个是他自己营垒的人,他的族步,项伯。奇怪的是,项伯深更斗夜把他再次从床上拉起来,却只是为了拼命给刘邦说好话:“人家沛公要不是先攻破在中,你能那么容易进来吗?人家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要去攻打人家,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项羽觉得好笑。今晚是怎么了?一个刘邦的手下人,来舅他攻打刘邦;一个自己的手下人,来劝他别打刘邦。
                         “三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隐衷?就直说吧!”
                         项伯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出,他去过刘邦的军营了。因为在听到项羽次日攻打刘邦的军令时,他猛地想起,自己有个老朋权还在刘邦哪儿,他不希望这位朋友陪刘邦一起白白送死,就准备叫这个老朋友跟自己逃走。
                         “你那位朋友是谁?”
                         “张良”。
                         “张良?”项羽怀然动容,“就是那位在博浪沙椎击秦始皇的刺客?”
                         “是的。他行刺后就亡匿下邳,我就是在那时和他认识的。”
                         “很好,那后来呢?你把他劝说来了没有?”
                         “没有,他说什么也不肯在刘邦有难时独自逃生。”
                         项羽汉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佩和惋惜的神色。
                         项伯又更加吞吞吐吐地说,张良不担不肯跟他一起逃走,反而三言两语,硬把他拉去和沛公刘邦见面。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张良居然有本事说得让项伯和刘邦结为姻亲,还让项伯回来在项心面前替刘邦多多美言几句。
                    


                    IP属地:美国20楼2011-03-06 21:09
                    回复
                           “大王,明天刘邦会亲自来向你请罪的。你先不要开战吧。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辞。多听听他们的话也很有道理……”
                           “行了,行了!”项羽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挥手道:“我知道了。那就看他明天有没有诚意来谢罪吧!”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项伯忙不迭地替他那刚刚结成的亲家公说道。
                           第二天一早,刘邦果然亲率百余骑兵来鸿门向项羽谢罪了。
                           刘邦言辞谦卑,神态惶恐,他把自己的所有行为——包括约法三章,不杀秦王子婴等收买人心之举,都解释为替项羽传播威名。
                           项羽吧了口气,道:“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这么说的。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啊!
                           范增在旁边听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项羽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但接下来还有更叫他难以置信的事:项羽居然把刘邦留下来宴饮食宴席上,范增五次三番向项羽使眼色,甚至举起佩带的玉块(王字旁,我打不出)示意,但项羽就是没反应。
                           范增起身,走出军帐,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一个青年军士刚好走过,范增一把把他拉到一旁。
                           “项庄,你知道你堂史在宴请谁吗?”
                           项庄道:“听说是刘邦。”
                           “不错!”范增咬牙切齿地道:“昨天还下令要准备去攻打他的,现在倒好,让人家几句花言七语,就说得变卦了。刚才在席刘,我几次示意,大王就是不忍下手。我们只好代他动手了。”
                           “这……合适吗?”项庄有点犹豫。项羽虽与他是堂兄弟,但实则位同君臣,不奉项羽的将令就擅自行事,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范增不耐烦地道,“这是为了大王的天下。大王要怪罪下来,一切有我但着。你去拿剑来,待后就进去,以舞剑助兴之名,在席间杀了刘邦!”
                           项庄道:“是。”就完匆匆就走了。
                           范增准备回帐中去,一瞥眼间,看到一人,不由得停脚步。那是一个执戟的待位,正懒懒地倚着一排栅栏,口中叼着一茎野草,眼睛望着远方的山川,脸上有一股萧索没落的神情。
                           范增踏前一步,但又退了回来。
                           不,现在不是安慰一个失意者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办!以后再说吧,他会记住再劝劝阿籍,叫他重用这个名叫韩信的侍卫的。
                           范增返身进了营帐。
                           一会,项庄也拿着宝剑进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张良匆匆走出来,走到军门口。好里有刘邦带来的一百多名随从。张良拉住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就走。一边走,一边急急地道“……现在项庄舞剑,其意常在沛公。要不是项伯在那儿挡着,我们公早没命了……你进去后,记着,东向而坐的就是项羽,别激怒人,中对他说……”韩信倚着栅栏,看着张良拉着那大汉向军帐快步走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好计!他点点头,项羽是个莽人,而他自己也喜欢莽人,所以要是找一个舌辩之士去跟他理论,只会引起他反感,叫这个粗豪大汉去大闹一通,也许倒可以救刘邦一命。
                           这个张良,果然厉害!
                           约半个多时辰过去后,刘邦身体歪斜地扶着那大汉的肩头出来了,仿佛已醉得不省人事。但一出军门,刘邦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清醒了。他站直了身子对那大汉道:“现在怎么办?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范增不杀我,是不会死心的。”
                           那大汉道:“当然是走了。难道还呆在砧板上挨人家宰不成?”
                           刘邦道:“可……可我怎么向他告辞啊?”
                           那大汉道:“现在还顾得了这个?眼下不是讲礼节的时候,逃命要紧!夏候史,你把沛公的马牵过来。车驾不要了。沛公,快上马吧!”
                           刘邦道;“不,不行的。这不是礼节的问题。他现在不杀我,就是因为没有借口,我不辞而别,不是让他找到借口了?就算我能逃回灞上,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
                           那大汉急道:“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躲过一天是一天。”说着,那大汉便要推刘邦上马,而刘邦还在犹豫。
                           正在这时,张良也出了军帐,向这边走为。他对刘邦说:“沛公,你先回去,就 樊哙、夏候婴、纪信、靳强四人护送你,其他人留下,免得惊动太大。告辞的事我来办。樊哙,沛公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那大汉拍着胸脯道:“行!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伤沛公一根毫毛!”
                           张良又向刘邦道;“沛公,你来时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刘邦会意,忙从一名待从的行囊中取出两只锦盒,递给张良,道:“这里有一双玉壁和一对玉斗,麻烦你给我分别赠给项王和亚父,以作告罪之意。”
                           张良拉锦盒,又道:“从这里到灞上,最近的路要走多少里?”刘邦想了想,道:“抄小路走只要二十里。”
                           张良道:“好,快走!”
                           刘邦上了马,张良从旁人手中取过一根马鞭,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马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樊哙等四名随从也迅速跟上。
                      


                      IP属地:美国21楼2011-03-06 21:09
                      回复
                             张良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才长出一口气,又驻足站了一会,转身步入军门。
                             忽听旁边一个声音轻轻道:“唉!放虎归山,从此天下要多事了!”
                             张良闻声心头一震,手中的锦盒几乎落在地上。他循声望去,见辕门旁边的栅栏边懒洋洋地倚站着一名待卫,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臂间拢着一支长戟,嘴角咬着一茎野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张良走过去,低声道:“请教足下尊姓。”
                             那待卫吐掉叼了许久的野草,道;“无名小卒,执戟郎中韩信。”
                             张良道:不日定当告访。”
                             张良说完,深深地看了韩信一眼,便向军帐中走去。
                             张良神色不变。
                             侍从给项羽端来一盆洗脸水,项羽拿起盆中的手帐,拧干了擦脸。
                             外面传来了范增的训诉声:“没用的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项庄的声音有点委屈:“亚父,我……!
                             “住口!”范增蛮横地打断道,“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不能成什么大业?呸!以后夺取项王天下的,必然是刘邦!我们就等着做他的俘虏吧!”
                             张良抬眼看了一下项羽。
                             项羽慢慢地擦着脸和手,好像没有听到范增指桑骂槐的声音。擦完后他把毛由扔回盆里,挥挥手让待从们退下。
                             “张良,”项羽开口了,他的声之平静简直让张良怀疑他的醉是否也是装出来了。“你就是十年前在阳武博浪沙椎击秦始皇的那么刺客?”
                             张良道:“是的。”
                             项羽凝视着张良,这个以博浪沙一击而名闻天下的刺客,居然长着一张女人一样秀美纤弱的脸。“真是人不可貌像。”他叹了一口气道,“老实说,我很佩服你,行刺比起义更需要勇气。”
                             “那没什么,都过去了。”张良语音里没有一点兴奋自得之情,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郁忧闷,“况且寻一击又没有成功。”
                             项羽点点头,他对张良的好感又加深一层:做了这样轰轰烈烈的大事,还不以为功。项羽起了爱才之意,“你代刘邦辞行,就不怕我迁怒于你?”
                             张良抬起头,一脸毫意地道:“臣下并未得罪大王,为什么要怕?大王不会滥杀无辜的。”
                             “好一个滥杀无辜!”项羽不禁笑了起来,“你无辜么?你以为我真的醉了,糊涂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玩的手法都看不到了?那个咋咋呼呼的黑大个,叫…… 叫什么樊哙的,不就是你弄进来的?他嚷嚷的那番大道理,八成还是你教的吧?”
                             张良也笑了:“大王如果真的没醉,那就应该看到是大王的人先玩的手法,下臣不过是被迫应战而已。”
                             项羽道:“不错。正因为这样,我才放了刘邦一马,暗箭伤人没意思。”
                             张良躬身道:“大王大仁大义,沛公与下臣没齿不忘。”
                             项羽道:“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不想杀他,只是不想用这种手段!以后若战场相适,我会跟他好好打一场的。”
                             张良道:“大王与沛公的误会不是已经解除了么?怎会再动干戈?大王多虑了。”
                             项羽道:“少说这种场面话,务会解没解除大家心里有数。不过现在先不提这个。知道我为什么把曹无伤的名字告诉刘邦吗?因为这种卖主求荣的人我不稀罕!我喜欢你这样忠诚勇敢的人。愿意留下来帮我吗?”项羽说着,眼中显出热情的神色。
                        


                        IP属地:美国22楼2011-03-06 21:11
                        回复

                               看来,战争还将继续下去。对他而言,战争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他的才能本就在这上面。只是他若不能获得重用,在轰轰烈雷的张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孩子,知道什么是世上最大的痛苦吗?师傅问道,眼睛去不在看他,看着天边。
                               “知道。就是没有东西吃,饿肚子呗!”他把玩着的一株野草说道。
                               师傅看看她,一笑,摇摇头,又望向天边。“是没有对手!记住,孩子,当你天下无敌的时候,你就是这世上最寂寞最痛苦的人。”
                               错了,师傅和当时的他都错了。没有对手不是最大的痛苦,饥饿之类的肉体上的痛苦当然更算不了什么。这世上最大的痛苦是:明知道天下没有什么人是自己的对手,却偏偏连竞逐的资格都没有。
                               他闷闷不乐地踢掉路上一棵小石子,叹了口气。
                               忽然,他心里冒起一个不可遏抑的念头。
                               他伸手拉住一个看上去像当地人的路人,道:“请问,国尉府怎么走?”
                               “国尉府?”那人瞪大了眼睛道:“你问国尉府?”
                               “是啊。”
                               那人用古里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向前一指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向右拐,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
                               韩信拱手道:“多谢。”
                               “不谢,不谢。”那人说完就走了。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疑疑惑惑的看着他。    韩信按那人的指点,向前走去。
                               啊,自己一定疯了。为什么去哪里?就因为十几年前师傅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回那个陌生人的名字?
                               那他去了又指望看到什么?
                               师傅端坐在那里,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道:“孩子,现在你相信我真是秦朝的国尉了吧?”
                               荒唐!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毕竟是堂堂的国尉府,也许会有一些军事方面的资料呢?看一看又何妨?他这样对自己解释道。
                               他走到到路尽头。向右拐,再穿过一片小树林。
                               从树林中走出来,他愣住了。
                               看得出,那曾经是一座恢宏壮丽的府第。
                               石雕的猊依然威严地守在门口,几根枯黄的蒿草从他的脚爪缝中伸出来,在寒风中摇曳。一直不知名的雀鸟正站在它的头顶张望,见有人来,一振翅“忽啦啦”的飞走了。
                               朱漆的大门半敞着,上面的漆已斑驳脱落。可以看得见门内的庭院里生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他伸手把门推开一点,一阵难听的“吱呀呀”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跨进门槛,草丛里跳出一只兔子,三跳两跳逃走了。
                               怪不得刚才那人神情如此古怪,原来他所问的是一座废弃已久的老宅。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一件件或摇摇欲坠、或半已倾柁的厅堂台榭,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看。他不知道他究竟想看什么,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这里和所有的弃宅一样,霉味、蛛网、尘埃充斥其间,还有几只好奇的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里瞪着明亮的小眼珠子看他,似在琢磨这个闯入者的来意。
                               转过几堵残垣断壁,眼前忽的开朗起来。
                               这是一片不大的竹园。虽然遍布的野草几乎遮蔽了原有的景致,但依然可以看到一些夹杂其间的珍奇花木,依稀显示着主人昔日的豪奢生活。
                          


                          IP属地:美国24楼2011-03-06 21:13
                          回复
                                 也许是因为现在已经很难说哪一方代表正义了。事实摆在那儿:出身贫寒、忍受了多年高压统治的起义者一旦掌握了决定他人生死的大权,会变得比原来的统治者更残暴、更野蛮。
                                 韩信默默的走到了仲修对面坐下。
                                 他和仲修之间有一块近于圆形的石礅,上面掉满了槐树的枯叶。
                                 韩信随手拂去了落叶。石礅上有一层浅浅的青苔,还有一些奇异的线条……
                                 “你看得懂?”老人疑惑的看着这个一身淤泥的孩子。
                                 怎么会看不懂?这是一种多么有趣的游戏!简直太有趣了!孩子兴奋的捡起一根树枝,在那图形中划下一个小圆圈,然后蹲在那儿抚着下巴,一脸希翼的望着老人。
                                 老人看到孩子划下的圆圈,脸上微现惊讶之色。但他没有作声,只拿起树枝,在图中划下下一个圆点,然后盯着孩子。
                                 不可能,一定是巧合!他只是个孩子啊。
                                 “你看得懂?”仲修疑惑地看着韩信道。
                                 韩信慢慢地伸出手指,在那覆盖着青苔的图案上划下一个小圆圈。乾九。
                                 不管后面如何发展,开局首先要占据的,就是这个位置。
                                 师傅说: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仲修看看石礅,又看看韩信,也慢慢地伸出手指,在那薄薄的青苔上画下一个圆点。
                                 坤六。
                                 不错,他也是学过的,知道惟至柔能御至刚。
                                 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孩子还在往图上画圆圈,但他已画得越来越艰难。二十多步后,孩子要想很长时间才能走一步。他的头越埋越低,心里又是后悔,又是羞愧。
                                 刚才看着明明很容易的,谁知道玩起来竟这么难!
                                 孩子终于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扔下树枝,吃力地道:”我……我输了。” 说完,头也不敢抬,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老人沉声道,“过来。”他的声音中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孩子低着头,老老实实依言走过去,准备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接受嘲笑和训斥。
                                 老人用树枝点点地下:“谁教的你“八宫戏”?”
                                 孩子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没……没人教过我。”果然是内行才能玩的游戏。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人教过你?”老人眯起眼睛,看看孩子,又看看地下,“……十……二十……三十,三十一。没人教过你,你走了三十一步。啊!三十一步!”
                                 老人睁开眼睛,一下子扔掉手里的拐杖,抓住孩子的双臂,颤声道:“孩子,这个游戏还有好多种玩法,你愿意学吗?”
                                 仲修输了,他吃惊地看着石墩上的划痕,又看看韩信:“你……你从哪里学来的?”
                                 韩信道:“你们国尉常玩这个?”
                                 仲修道:“是的,当然那时是用棋子。很多时候他跟自己下,因为没几个人能在他手下走满二十步。”
                                 韩信道:“最多的……在他手下走过几步?”
                                 仲修道:“二十八步,蒙恬下的。”
                                 他们中最优秀的,在我手下走过二十八步。
                                 巧合,一定是巧合。
                            


                            IP属地:美国26楼2011-03-06 21:13
                            回复
                                   “你们国尉。”韩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说话……有没有大梁口音?”
                                   仲修看看韩信,脸上是若有所悟的表情。他慢慢地道:“国尉是大梁人。”
                                   韩信脑中一阵眩晕。
                                   啊!师傅在不经意间随口说出的那个名字竟是真的?他真的是尉缭?大秦的元勋功臣,大名鼎鼎的《尉缭子》的作者?不!不可能!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他助秦王——也就是后来的始皇帝灭六国统一天下,他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却又忽然抛下这一切,孤独而寂寞地漂泊在民间,将一身惊人的艺业传授给一个出身卑贱的孩子。他在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那些威力奇大的奇谋秘计,足以颠覆他一手缔造的帝国么?
                                   啊!誓言,那个奇怪的誓言!
                                   “孩子,你给我发誓,以皇天后土的名义发誓!”老人干枯的手指用力抓住孩子的双肩,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永远不要使用我传授给你的一切,除非乱世到来。”
                                   明白了,明白了,这原来是师傅为帝国的安全而设下的一道防线。
                                   他忽然想起,师徒三年,师傅还从未给过他一个笑脸。那时他单纯而强烈地仰慕着师傅。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老人给他带来了一个神奇美妙的新世界。他一接触这些,就恍惚感到,这就是他有生以来一直在这茫茫尘世中等待着的东西。与这相比,同龄孩子们那些幼稚的游戏对他完全失去了吸引力。他深深地感激师傅,如饥似渴地学着那些他的玩伴们一辈子也不会弄懂的深奥知识。师傅是他心目中最有智慧、最有权威的人。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获得师傅的肯定——哪怕一句淡淡的夸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而,他从未得到过。相反,他注意到,当看到他进步神速时,师傅的目光里,竟会有一丝警惕的敌意。    
                                   他心里一阵刺痛:原来那时,师傅就已经对他有了戒心。
                                   他明白了,可又不明白。师傅对他如此戒惧,那为何还要教他呢?
                                   “我以为他说说而已,”仲修叹了口气,站起来,轻轻自语道,“哪知还真这么做了。”韩信道:“仲先生,你说什么?”
                                   仲修挥了挥手,意兴萧索地道:“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与你无关。”
                                   韩信道:“仲先生,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仲修不语,过了一会儿,举步向前走去。
                                   韩信道:“这是为什么?仲先生。你们国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仲修道:“你不必知道。你遵守了诺言,这就够了。乱世已经到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回头看了看那块刻着“八宫戏”的石墩,又看看韩信,“知道吗?你已经超过了你的师傅。国尉没有选错人,你会名扬天下的。年轻人,好自为之吧!”说完,又向前走去。
                                   韩信抢步到仲修面前,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仲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仲修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韩信,道:“你在命令我吗?”
                                   韩信退后几步,跪下,诚恳地道:“不,我在求你。你是我师傅的朋友,我怎敢对您不敬?只是这件事我若不知道原因,会永远无法安心的,而以现在的情势,除了您,我还能问谁呢?”
                                   仲修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不必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只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如果你坚持要知道,那就跟我来吧。那是一个很长、很荒谬的故事。到我家去,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
                              


                              IP属地:美国27楼2011-03-06 21:1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