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琐碎都做完,小姑娘就该背起书包上学了,不能再耽搁,否则就有迟到的危险。身为学生,迟到了可不得了,迟到了就会被值日老师逮到;被值日老师逮到了,就会被班级扣分,被班级扣分了,就会被班主任瞪;被班主任瞪了,就会被有集体荣誉感的同学瞪;被同学瞪了,就会被孤立;被孤立了,就会日子很不好过;日子很不好过了,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了,就会学习不好;学习不好了,就会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了,就会将来没有好工作,没有好工作了,就会男人娶不到好老婆女人嫁不到好老公;男人娶不到好老婆女人嫁不到好老公了,就会养育不出好子女,养育不出好子女了,生命就会失去意义了。一只蝴蝶在北京扇动了一下翅膀,于是在里约热内卢掀起了一场风暴。你看身为中国学生,这随便迟到的危害有多大!所以小姑娘不敢迟到,因此没有再与妈妈进行有关这只猫的话题。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只猫还在地下室里。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小姑娘又提起来了:“妈妈,那只猫还在叫呢,一声声的,好可怜呀。”
妈妈说:“哦,还叫呢吗?我这两天没去地下室。”这两天是双休日,妈妈不用去地下室里推车。
小姑娘说:“叫呢,声音都变了,可惨了。”
妈妈说:“让它叫吧。”
小姑娘说:“不能帮帮它吗?”
妈妈说:“怎么帮?那家人不在,那间屋谁也进不去。别说它了,快吃饭吧。”
小姑娘迟疑着说:“可它叫得太惨了,太惨了呀。”
妈妈不耐烦了:“它叫它的,关你什么事?咱也管不了,没法帮它。你只管好你的学习吧,这与你没关系!”
小姑娘不说话了,默默地吃饭,吃完饭跑进卫生间,漱一漱口洗一洗脸搽一搽油,再解一个手,就去上学了。如果这事确实像妈妈说的那样,与小姑娘没有关系,我们这个故事就该结束了。可是这事却偏偏与小姑娘扯上了关系。
第二天早上,小姑娘不肯去地下室里推自行车了。小姑娘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门,下楼梯,本来应该去地下室里推了自行车骑了车子去学校,可是过了两分钟,妈妈却听到小姑娘急急地按楼门的对讲铃,赶紧接了,原来是小姑娘叫妈妈下去给她推车子。
来不及细想,妈妈赶紧下楼去,见小姑娘等在楼门口,因为怕迟到而显得很焦急,妈妈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不自己推车子?”
小姑娘小声说:“怕猫叫。”
妈妈来不及理论,赶紧跑去地下室给小姑娘推出了自行车,小姑娘骑上车子跑了。妈妈在后面追了一句:“怎么这么胆小!慢慢骑,别急——”
妈妈原地呆了呆,突然意识到刚才去地下室时,听到那只猫叫得是挺惨的,就回身去了地下室,她想听听那只猫到底在怎样地叫,刚才只顾了推车子,没有细听猫叫。
妈妈进了地下室,在曲曲弯弯的过道里,往里面走了一段,听到了猫叫。一开始声音是细小的,没觉得怎样,可是再往里走,拐一个弯,再接近自己家地下室时,那猫的叫声渐渐听得清晰了,尽管妈妈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听得心尖一颤。
“喵——”仍然是猫的叫声,可是声调却是妈妈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声调尖厉、凄惨、绝望、无助,让人听上去心里发紧,心尖颤动。平常猫的叫声是两个音节相连的,“喵喵,喵喵。”而这只猫此时只发出一个音节“喵”,而且持续地发出来,或短或长,“喵!”“喵——”“喵——”“喵!”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猫叫出的声音更大更急促了,“喵!喵!喵!”声调里在绝望无助中添加了求助的成分。这是一种让人听了受不了的声音,像有一根针一下一下地刺你心尖中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