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从初秋到深秋,从盛世太平到暗波汹涌,再到今日战事爆发,呵,也不过短短一月有余。
手一紧。莫轴匍下身,安静地一笑。
她马上就要去追寻自己的命运。
刀剑相格的声音几乎刹那间袭来。她身子一抖,将头在臂弯间埋得更深。声音越来越繁杂,渐渐夹了战马的嘶叫和人的哀嚎声。她终于抬起头,走出了季枳宫。
如同重锤击心,声音越发清晰。刀光剑影模糊了她的双眼。不知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滚落。叛军攻了进来,队伍前是一身戎装的时矾,骑在马上。
发白而干涸的唇咬紧,她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呆呆地望着他。
马嘶声,呼号声,火炮声…四周狼烟四起,殷红血液遍地流成河。远处是万点寒鸦在啼叫。御林军冲进来,混入叛军誓死拼杀……
势如破竹
……
乘胜追击
……
血流成河
叛军终于溃不成军,黑色锐骑踏上无数尸体。
一步…两步…一百步…两百步…她跌跌撞撞地走着…真的像过去了那么长…浑身是血的时矾还在挣扎。
略略抬头,她望到长明宫高高的阁楼上站着皇后与圣上…时忠的生身父母。她忽然从心底里地害怕…苦笑一声…却听,“太子!太子!”——莫轴猛地看过去,凄声尖叫:“不——”
时矾胸口中了一箭,在血流如注。他却只是痴痴地看着阁楼上陌生的两个人,忽就歇斯底里地一阵大笑:“原来你们…都是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我…她是,你们也是…我到底还在拼什么…”
戛然而止。
又一枝箭从他胸口呼啸而过,血溅开,放大在她眼前。
莫轴疯狂地跑过去,抱住地上奄奄一息的他:“不…不…不……”
时矾已闭上眼,还在说话:“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她把他抱得更紧。
时矾一笑,又吃力地张开眼,满是血的手抚上她的脸:“还有你么…终于,还是有一个你……”他安然地合上眼,静静离去。
战鼓声…炮声…嘶叫声…撕心裂肺…
莫轴轻轻地嗫嚅:“我陪你…矾,还有我陪你。”她抽出短刀,刺入心口。血一下喷涌而出,天边亦是血色一片。太阳落了下去。一切仿佛是静止了。血纷纷扬扬,在凛凛秋风中洒落。
两个人,平淡地笑着。
一只鸿在天际滑过,邂逅了一只鹄。
最后
一幕一幕的悲欢离合,都在这繁华的离宫上演。开幕又落幕,每个人都是匆匆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都跋涉过那条时间之河,哭了,笑了;哭了…笑了,哭了,笑了……
天空依旧很美,光阴似水,在阳光的缝隙穿插了无数的爱恨与离别。然后,将它们带走——
只余下,这一地,寂静的荒芜。
问世间情为何物。难为多少千古,爱恨之间。十年美人迟暮,穿出这纠缠,恩恩怨怨。
万里江山如画卷!刀剑已朽,逝去容颜。朗月凄凉,四处寒鸦点点。似看见,这红尘泪。明灭。秉烛。离恨天……
———寄调《离宫词》